在2017年上映的自传体电影《脑火》（Brain on Fire）中，记者苏珊娜在数天时间内丧失记忆、精神失常，一度被当做精神病发作。不过在医生的努力下，苏珊娜最终被确诊为自身免疫性脑炎（一种少见的脑炎，由免疫系统攻击大脑所引起），并由此开始了漫长的治疗和康复历程。

现实世界中很多像苏珊娜一样的人，他们的康复之路可能远比电影中所描述的困难——因为如脑炎一般的“无名之火”，极有可能是潜藏在身体里的癌症在作祟。

正在接受治疗的苏珊娜 | 《脑火》剧照

癌细胞天天有，癌症却不常见？

所谓的癌细胞，其实就是身体中一些因为各种原因失去正常的生长分裂规律，可以无限度分裂、长期存活并侵袭身体的细胞。除了不健康的生活方式、细胞毒素和放射线能够让正常细胞癌变，其实人体每天也会产生出一定数量的癌细胞，它们通常是细胞分裂失误造就的“怪胎”。

人体每天都会产生一定数量的癌细胞 | 《工作细胞》

而癌症之所以没有如感冒发烧一般在人群中常见，还要拜强大的免疫系统所赐。

在很多人的印象中，免疫系统的本职工作似乎只是清除侵入人体的病菌，但如果这样想，你可能小看了守护你的这道“长城”。实际上，免疫系统对各种外来物质（不仅仅是病原体）和体内的异常细胞，都有着一套完善的识别和清除机制，以保证人体不会三天两头出现癌症，或者被异物“鸠占鹊巢”。

在这样的情况下，人体一旦出现零星的癌细胞，免疫系统便会快速识别出癌细胞的身份信息，再决定抗击癌细胞的策略——有的癌细胞可以被免疫系统分泌的抗体等物质结合并杀死，有的比较顽固的癌细胞，则需要免疫细胞亲自出马，令其裂解而亡。

尽管人体细胞分裂失误的概率并不低，产生癌细胞也并非罕见之事，但在免疫系统24小时日夜无间断的监察机制下，还是成功将大多数没来得及分裂形成肿瘤的癌细胞“拍死在沙滩上”，从而使我们中的大多数人免受癌症的困扰。

免疫系统会监测和扑杀癌细胞 | 《工作细胞》

“无名之火”，是免疫系统在工作？

正如人体中的所有机制一样，免疫系统也并不能做到尽善尽美，自身免疫性疾病（例如俗称“牛皮癣”的银屑病）就是免疫系统工作失误的后果。而在监视癌症这方面，免疫系统同样容易犯错，而且经常犯下大错。

如前所述，癌细胞的本质是分裂失误形成的异常细胞，它的特征自然也会和一般的细胞有很大差异。而免疫系统在识别异常细胞时，经常是个“读半边的书生”，会根据细胞的部分明显特征来判定细胞的性质。这样一来，免疫系统的监察机制就给了癌细胞可乘之机：癌细胞完全可以通过假装自己是数量过多（或出现场合不对）的另一种正常细胞，从而诱导免疫系统去攻击正常细胞，自己则毫发无损。而免疫系统攻击正常细胞的过程，自然会诱发人体疾病，这也就是大名鼎鼎的“副肿瘤综合征”。

关于副肿瘤综合征，我们在此不妨举个简单的例子。《脑火》中苏珊娜所患的自身免疫性脑炎，其实经常出现在罹患小细胞肺癌（一种少见但恶性程度极高的肺癌）的人身上。这是因为小细胞肺癌一般由神经内分泌细胞（一类负责分泌激素的神经细胞）恶变而来，所以癌细胞经常带着神经细胞的“身份证”四处转悠。而在它们被免疫系统识别为异常细胞以后，“读半边”的免疫系统会根据大致信息直接把“锅”扣在了神经细胞头上，从而发动了对神经细胞的攻击，引发严重的脑炎。倘若医生没有注意筛查相关指标，很可能在患者发病数月到数年后才发现癌症的存在，进而丧失了治疗癌症的机会。

值得一提的是，副肿瘤综合征虽然是癌症作用下免疫系统点起的“无名之火”，但并不是所有的患者都能在发病的同时寻找到癌症的痕迹。对于少部分患者而言，癌症甚至可以在副肿瘤综合征发生后的2-5年以后才出现。

靠“星星之火”，我们可以更好的认识癌症？

作为癌症存在于人体的早期信号，副肿瘤综合征无疑可以帮助我们发现更多的癌症，而且发掘副肿瘤综合征背后的癌症。它的意义可绝不仅仅在于治疗癌症——有些难以治疗的副肿瘤综合征（例如脑炎和肾炎），可以在切除肿瘤或进行抗癌治疗后，不治而愈，这也就意味着针对癌症的治疗可以大幅提升副肿瘤综合征患者的生存质量，哪怕在发现癌症时已经没有治愈机会。

具体而言，在检测技术已经大幅改善的今天，医生可以通过一系列检查来判断自身免疫性疾病患者并发癌症的可能性，并通过进一步的手段来寻觅癌症的踪迹，再针对潜在的癌症计划药物治疗、放疗或切除肿瘤等治疗方案。

医生可通过检查判断自身免疫性疾病患者并发癌症的可能性 | 《脑火》剧照

而针对副肿瘤综合征背后的发病机理，科学家正在进行一系列的研究。一方面是探索通过副肿瘤综合征来早期筛查癌症的机制；另一方面，癌症利用这种疾病逃避免疫系统打击的特性，也可以给癌症的免疫治疗以启发，改进现有的癌症免疫疗法。换句话说，有朝一日，副肿瘤综合征的“星星之火”，可能会帮助我们在癌症的认知上更上一层楼。